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为武汉街头旧椅子做个展

2024-09-09 08:05:5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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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老城区转角就能碰见一把椅子,没人坐你就坐,总不是哪家哪户从屋里搬出来的。客气点,友善点,末了起身谢一声,老家老户对年轻人的社牛包容度,还是可以的。

  也不全是椅子,就我所见,还有红木沙发、黄皮沙发、小马扎、贵妃榻……件件包浆到位,破归破,旧归旧,比餐厅等位的塑料凳坐着要舒服多了。

  很多老社区也配备了公共座椅,整齐划一焊成长条,跟医院候诊那种差不多。天气太热,这些椅子的座板靠背温度足以烤肉。

  有些椅子出现在光与影交界的地方,这不是偶然。青山的一个街坊说,“我都不用搬,夏天坐左边(荫凉处),冬天坐右边,秋天坐中间,凉了可以把脚晒哈子。”

  在武昌三道街,四个筒子楼围出了一块空地,一堆椅子摆在中央,一张亮得晃眼的黄沙发占据C位,大胆坐上去,眼前楼房的间隙中,蛇山露出了它的尖尖角。

  再次大胆坐上去,让头顶的樟树遮住阳光,眼前豁然开朗:鼓楼洞在脚下低伏,远处是黄鹤楼。摄影师说,这才是观赏黄鹤楼的最佳角度,远胜青龙巷网红墙。

  青山112小区,一楼住户在门前空地上布置了花圃,开着绣球、金银花、蒲公英,架子挂着葡萄藤和风铃,几张木椅子摆在中间。

  汉口二七为群社区,红瓦房成片,树下几张藤椅。正对面阳台上有个鸽房,黄昏时分,鸽子出笼,扑棱扑棱,我能看到天黑。

  汉阳大桥社区背靠龟山,面朝莲花湖,一条巷子通向半山腰和湖边。当然,这里也少不了住家人的椅子。

  大胆的回数多了,我终于彻底不见外了。躺在老社区的旧沙发上,点一份咖啡外卖,看着风景,听着知了,偷感与松弛齐飞。

  索性化被动为主动,每到一个老社区,我就问街坊:“这把椅子是谁搬出来的?”

  硚口皮子街,几乎每把椅子都锁在地上、电线杆上。街坊们说原来也没锁,有一天夜里,所有椅子都不见了。第二天,出来转悠的人们站在巷子口,面面相觑,各自回屋。

  莲花湖路的一位爹爹说,他们这的椅子是老房子旁边“长”出来的,就像种花要先播种。很久很久以前,有个街坊在路边放了一张红木沙发,几天后,又多了几把凳子,再过几天,又多了旧茶几。就这样,椅子生椅子,几无穷矣。

  现在,这里早已成了街坊们喝茶聊天的据点。扎堆的人多了,有人顺势在旁边开了副食店、水果店,生意不错。

  莲花湖路有个开卡车卖西瓜的小伙,他说他的瓜来自天兴洲,沙瓤、包甜。车就停在椅子边上,瓜他杀好,按人头分。街坊聊天聊累了,总是要杀个瓜解暑的。

  皮子街,椅子聚集的地方,通常都会有一家人敞开大门,带着卖点副食,柜台里也就几包烟几包瓜子,几种小孩吃的辣条,啤酒、汽水,完全匹配咵天消暑场景。

  在武昌大成路,椅子旁边有个理发匠,剃头修面都是十块钱,后来又多了修脚按摩的业务。理发师傅租住在大成路,本来是出来乘凉的,顺带做个生意也是一打两就了。

  汉口老社区的椅子们有一种悄的边界感。椅子对着椅子,但不会是正对,而是带着斜角,间距适中,想聊天可以,想不理你也可以,类似杜琪峰电影《枪火》里的站位。

  有的社区椅子聚落有好几个,几波人之间不一定熟。万松园劲松社区,租户多,原住民也多。泥瓦匠、开锁的和电工,很难原住民关于拆迁的话题。

  青山那边的街坊扎得就要紧一些,不管几大的社区,椅子聚落就一个,十几二十把椅子放一起,一搞就是一大片,还有麻将桌、象棋盘、茶台,大型文娱现场,其乐融融。

  在诸多新小区,成排焊接的长条公共座椅更像是一种景观装置,和不成气候的绿化树、界面平滑的地砖相得益彰,隐喻着高容积率下人间的拥挤与空旷。

  遮阳是个问题,交互也是个问题,椅子们成排朝向同一个方向,坐下来就像在排队等候着什么,坐下来就像是我们的一生。

  从老社区搬过来的街坊们是不可能容忍这种“井井有条”的,他们用一圈自家矮凳包围了长条座椅,仿佛从农村包围城市。再添个破木箱子当茶几,虽说比不得住了几十年的老巷子虚浮,也还是个游牧社交小乐园吧。

  武昌杨园,几乎所有长条座椅的螺丝都被拆掉了,它们被连根拔起,六条长椅围成一圈,中间摆上一张大桌子。这里的街坊多是铁路上退休的工人,热闹惯了,天气稍微不那么热,就要每天在这里聚餐,每家带两个菜,一起喝点小酒。

  有的椅子聚落位于社区入口,靠近保安亭,比如青山钢花社区,保安准备了两个旧风扇,早晨街坊们买菜回来,他就请人家坐下来歇歇脚。

  一群街坊坐在入口,就是一张人民群众的天罗地网。我这样的“生麦子”(陌生面孔)走过去要接受人肉X光安检,立刻有人弓着腰起身,“搞么事?找哪个?”

  汉阳花街的椅子聚落则有点像景区客服中心。去年花街走红之后,总有年轻人来拍照打卡,有街坊搬了几张椅子到巷子口,乘凉之余,仙人指路:这边是作家的房子,那边有个很漂亮的花园……知无不言。

  社区公共健身器材旁边也是椅子聚落的适宜土壤。武昌杨园,一个爹爹带着一群街坊练八段锦,搞完了一起坐在椅子上休息,他开始演讲:“七十三八十四,阎王不接自己克。加油锻炼,先活过七十三!”

  武昌胭脂坪,老房子中间有块空地,地面平整,每天傍晚都有小孩在这里溜旱冰。树下放了几张躺椅,有人乘凉聊天,跟一旁横冲直撞的崽子们相安无事。

  在钢花村社区,好几个街坊坐在一户人家门口喝茶。刚好有个空位,我也不认生,坐下休息。

  其他街坊没有忽略我这个外来者,纷纷跟我介绍:“他姓陈,是我们楼栋长,蛮大方,一搞拿茶叶我们喝!”

  汉口模范社区,街坊都说,这里有位“园艺高手”,在家门口种了一百多个盆栽,腊梅、三角枫、扑树、榆树、金雀、银杏……

  他们带我过去参观,盆栽聚落正中,摆着好几把椅子,“我们冇得事就过来坐哈,比公园还好看些。”

  皮子街,一群人坐在一户人家门口打毛衣。“秋天就要来了。”他们是来学手艺的,这家主人钩针、平针都打得好,还愿意教。

  也不是哪里的椅子都扎堆,有些平房为主的社区,包括一些里分,旧椅子一般都摆在各家门口、天井,一家就摆一把椅子,鸡犬相闻,和而不同。

  最爱扎堆的是筒子楼社区的椅子。在这种地方过日子,免不了过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一团混沌,分不清彼此。早年间的筒子楼又叫“团结户”,连厨房厕所都要共用,哪有地方让一把椅子独来独往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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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就拿我小时候住过的古田七层筒子楼大院来说,说是大院,哪里又有什么院子,不过是被筒子楼隔出一条条横平竖直,功能分区是谈不上的,停车、乘凉、小孩玩耍,都是要挤在一起见缝插针的。

  这里的空间是立体的、交叉的、多重的、含混的、自发的、有机的。椅子就是其中的基本物种。

  家里的破椅子、旧床板,首先就要拿出来占地方,树荫下有穿堂风那就是风水宝地。我姐把破凳子放在树下,占了个做暑假作业的好地方,其他孩子也跟着来,那棵树下就成了“作业角”。

  有人在破凳子上种花盆,就有人有样学样,没几天就搞出一方凳子上的盆栽花园。

  爹爹有爹爹的椅子聚落,坐在一起抽烟打牌。婆婆有婆婆的椅子聚落,人手一个盆,边择菜边咵天。小孩玩的地方,大人也要搬来一圈椅子,看似闲坐,实则防着车子和生人。

  所谓松弛感,背后全是严丝合缝的紧凑。生活有限,是人把它过成了开阔的样子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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